第十六章:靈魂真相(中)

 

  這是一個多人副本。吉野順平沒有和任何人組隊,進入副本之後發現自己身上有微弱的咒力流動,卻並非咒術師——這是他第一次遇見玩家以非咒術師的身份開啟的副本,但如果不是bug,吉野順平應該會在之後因為某些契機成為咒術師。於是吉野順平耐心地等待,直到今天,他為了某部現實生活中已經下映的電影來到電影院,卻看見一個咒靈將三個學生殺死,他知道這是一個機會,如果按照副本,他應該會跟那個看起來就很強的咒靈發生一些劇情,然後成為咒術師。

 

  但他沒有。關於這部份,吉野順平沒再多說甚麼,出於某種警惕心,他知道自己無法單槍匹馬度過這個顯然有些困難、充滿惡意的副本,於是他使用「自彼界而來」,本來想對五條悟、夏油傑、乙骨憂太三位特級咒術師求救,但三個特級咒術師都身處另一個副本當中,他又找了比較親近的虎杖悠仁,但系統顯示對方也在副本中,於是他向伏黑惠求助。

 

  對於自己並非首選這件事伏黑惠並不在意,他皺著眉頭,看吉野順平,確定對方身上的咒力流動比之前要弱得更多,他沒有貿然順著殘穢去尋找咒靈,畢竟吉野順平說對方很強,自己沒有把握能夠贏,他跟吉野順平走回電影院,電影院裡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下三具形貌怪異的屍體。

 

  他們的屍體形狀可怖,頭部、軀幹都扭曲變形,但並沒有明顯的創口——或者說沒有能夠使對方變成這個樣子的、普通的工具形成的創口,即使是見慣了咒靈歪七扭八的樣子,在看見人類變成這樣的時候,還是會有下意識的噁心。

 

  不,人類與咒靈本來就不是同樣的東西。伏黑惠想,覺得面前的場景竟然有幾分像他最初練習術式與咒力的時候,把寶特瓶利用咒力扭曲的樣子。或許在那個咒靈眼中,他所看見的人類,與咒術師眼中的寶特瓶別無不同。

 

  「是因為咒力。」吉野順平說,伏黑惠點頭,他們皺著眉頭,思考現在應該怎麼做,這個咒靈很強,也很奇怪。大部分的咒靈都是定點產生,不會有遠距離的移動,但這個咒靈顯然可以自由移動,按照吉野順平的描述,咒靈似乎是因為對方太吵而殺死他們,並沒有對其他人類做些甚麼,這代表對方可能具有一定的智力。綜上所述,伏黑惠不認為自己打得過對方,擁有智力的咒靈與普通的咒靈並非同一種等級,如果對方在擁有強大得可以將人擰成麻花狀的咒力同時還有足夠的智商謀略……

 

  「欸?伏黑?順平?」

 

  熟悉的聲音響起,伏黑惠順著聲音看過去,虎杖悠仁與另一個金髮、戴著眼鏡的男性站在門口。

 

  「虎杖跟七海老師!」吉野順平驚喜地開口,虎杖悠仁三步兩步跑過來,「你們也在這個副本裡!」

 

  被稱作「七海老師」的男人走了過來,推推眼鏡以後正經嚴肅的開口,「伏黑惠,是嗎?我是七海建人,可以叫我七海。」

 

  在他們的介紹之下,伏黑惠知道了七海建人算是高專的外聘教師,某些活動他不會參加,但如果高專有要求,七海建人也會出動。之前的迎新與多人副本,七海建人正跟其他夥伴一起出任務當中。今天他跟虎杖悠仁組隊參加這次的多人副本,任務是解開電影院的死屍之謎。

 

  關於吉野順平並非咒術師這件事,即使是見多識廣的七海建人也表示自己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狀況,但按照遊戲製作組的習慣,這很有可能只是一次伏筆。七海建人說,「但從普通人強行轉換成咒術師有很大的風險,即使有機會也請三思。」

 

  吉野順平點點頭。七海建人看了看手錶,「為了避免加班,我們最好現在出發。」

 

  「順著殘穢走吧。」

 

  他們順著殘穢前進,伏黑惠回頭看著一眼三個人類,等下會有人員進行收拾,在陰暗的播放廳裡,慘白的燈光照下來,顯得有幾分恐怖。他忽然想起甚麼,看向一旁的吉野順平,頭髮幾乎要遮住半張臉的少年注意到他的目光,側過頭看向他,像是無聲地問,怎麼了?

 

  伏黑惠搖搖頭,跟上前面趕著下班的七海的步伐。心中的疑問卻沒有輕易放下——吉野順平沒有告訴他們,他的任務究竟是甚麼?

 

 

 

  額頭,脖子,肩膀,還有很多地方還帶著痛。

 

  其實就連吉野順平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為甚麼要消耗珍貴的珍稀道具,讓伏黑惠來到這個副本裡。即使不知道接下來的劇情,吉野順平也清楚大抵逃不過那個模式,被霸凌的學生看見咒靈輕而易舉地殺死那些為他帶來痛苦的人,然後上前尋找方法,那些能夠讓討厭他的人死去的方法。

 

  如果劇本沒有錯,他會從那個咒靈身上找到成為咒術師的方法,為他自己「報仇」。要是這個副本再泯滅人心一點,因為某些原因傷害了他珍貴的母親,他就可以順理成章殺死那些人為媽媽「報仇」,從而達成這個副本只有兩個字的任務。

 

  但他停下腳步,沒有跟上那個步伐悠閒的咒靈。

 

  上一個副本結束之後,禪院真希把他帶到練習場痛毆了一頓,最後坐在頭暈眼花的他身邊,彆扭地誇了他。

 

  「雖然你騙了我,但是我其實、沒有、很生氣——好吧,可能有一點,就那麼一點!閉嘴,不要用那個眼神看我!你做的事情是對的啊!雖然沒有達成任務,但我也沒有愧對自己的良心,這不是很好嗎!你也不要太在意,對得起自己不就好了?」

 

  禪院真希拿著咒具敲了下他的頭。

 

  學姐總是這樣,莽撞而直率,在副本裡明明也因為立場而糾結不已,最後還是因為對於遊戲的尊重而選擇繼續任務。即使如此,在副本陡然中止後依舊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

 

  ——好吧,學姐揍得還是更痛一點。吉野順平想,至少他覺得他要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正直的同伴們。如果是之前的自己,一定會跟上去的吧,「你是怎麼做到的?能教我嗎?」說不定還會這麼說呢。

 

  所以他找了伏黑惠。

 

  好吧,他其實沒有找五條悟那個一看就很不靠譜的特級咒術師;乙骨憂太也沒有,要是咒靈一不小心愛上他了這個副本肯定會變得更難;夏油傑雖然人很溫柔,但不知道為甚麼總讓人覺得很恐怖。特級咒術師雖然強大,但在最初就不在他的求助名單之內。

 

  一開始他是想找虎杖悠仁的,但在看到對方在副本中的時候自己卻鬆了一口氣,然後毫不猶豫地向伏黑惠求助。

 

  大概是因為他被對方身上的某種特質吸引了吧。

 

  比起陽光開朗的虎杖悠仁,伏黑惠像是活在影子裡的人,身處於深淵之中的人理所當然會被光吸引,但黑暗本身永遠更值得依賴,伏黑惠在上個副本裡的果決更是深深震撼到他,這個人將來一定會成為強者,他足夠強大,且瘋狂。

 

  伏黑惠應該也意識到甚麼了,但他沒有問。關於他的任務、他的痛苦、他的糾結,伏黑惠保持沉默,這是對他的尊重,也是一種溫柔。

 

  吉野順平想,他其實也沒有那麼孤獨,他現在有一群朋友,溫柔的同伴,強大的教師,可靠的高專裡還有一個或許未來會成為朋友的、溫柔的人,他沒有理由去走一個佈滿危險與荊棘的路,他想,跟上了面前的人們。

 

  即使這個副本給他一種陌生的熟悉感,一種隱隱作痛的感覺,吉野順平也不再那麼害怕了,心中甚至懷抱著一點希望。

 

  高專在月底會有一次線下聚會,如果媽媽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開心的,畢竟從一個水缸到另一個水缸,他找到了可以一起成長的朋友們。

 

 

 

  真人在陰暗的空間裡等候來得剛好的不速之客,這句話充滿矛盾,但咒靈顯然很開心,接下來會有一場戰爭,他可能會贏,也可能會輸,但絕不會死,掌握世界的本質以後他正在逐漸變強,如果再給他一點時間,說不定能夠掌握領域的方法。或許是因為等級也在上升的關係,他還沒能找到如何看到咒術師與咒靈的等級的方法,但他知道一定有那個東西存在。

 

  畢竟這裡只是個遊戲。真人想,許多東西只要抓住本質,就能進行合理的推演,這些推演很少出錯,畢竟遊戲都有劇本。而他是劇本裡最大的變數,他的等級在其他副本裡跟遊戲製作組預計的等級應該不同,畢竟他已經成功地讓許多咒術師的副本失敗。

 

  隱隱約約感受到幾股咒力的流動正往這裡前進,大約有四個,其中有一個人的咒力波動很小,像普通人,但另外三個大約都是咒術師。他打得過三個咒術師嗎?真人仔細思考,但很快這些思考都被扔走了,他把玩著手裡的成品,乍看之下那只不過是一塊小木板,剛剛好地躺在他的手心,但如果仔細看,還能看見木板正在微弱的扭動,發出一些細微的宛如歎息聲的尖叫——那並不是甚麼木板,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但它很小,只能躺在他的手心裡,甚至連翻身都做不到。

 

  真是可愛,他如此想,輕笑一聲,輕而易舉地把手中的「木板」捏碎,環顧陰暗的空間裡擺設的這個研究成果,咒力的來源越來越近,他甚至能聽見腳步聲。真人攏了攏束起的頭髮,像是招待客人的服務員,想把這裡的風景好好介紹一番。

 

  「正好,讓他們來看看成果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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