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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當淺井久彌推開門的時候，五虎退仍然站在他身邊。

　　他想他應該是害怕的，不能確定藥研藤四郎是不是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藥研哥」，也不能肯定時間究竟改變了多少。

　　但他是勇敢的啊。

　　那份漫長而難以忍受的苦痛肯定是使他們改變了的。淺井久彌想，但願並不只有令人悲痛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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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五虎退而言，藥研藤四郎的態度可以說是極其冷靜的了，他看了眼審神者，然後對著五虎退說：「喲，好久不見。」

　　五虎退根本無法對藥研藤四郎的態度做出任何不滿的表達，不知道為甚麽，明明藥研藤四郎的外表看起來極其正常，一點也沒有暗墮的痕跡，但是卻有種讓他無法親近起來的感覺。

　　並不是瘴氣或者其他黑暗的氣息，而是另外一種難以言說的不協調。

　　「好、好久不見……」五虎退深吸一口氣，「藥研哥？」

　　藥研藤四郎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微妙，是懷念嗎？他在懷念嗎？黑髮少年伸手撫上銀髮男孩的頭髮，「你長大了呢。」

　　不是長高了或者甚麽，付喪神是不會成長的。這句話只是單純指稱五虎退心裡上的成熟，以一種早就被迫成熟的姿態感嘆般地說出這句話。

　　五虎退的眼眶倏地就紅了。

　　他抱上藥研藤四郎，腳邊的老虎似是感受到主人激動的心情，停頓一下、也纏了上去。

　　沒變啊。

　　不管是誰都沒有變，不、不管是誰……都會變得更好的。五虎退天真的這樣想著，因為有著主公大人在的關係，所以一切都會變得更好的。

　　藥研藤四郎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擁抱回去，唇角微微揚起，垂下的眸間情緒卻無人可知曉。

　　傻瓜。

　　其實無論是誰，都已經不可能再回到當初天真無邪的那個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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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廂粟田口的兩人正推心置腹講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氣氛可謂溫和無比，那廝審神者與大和守安定卻是大眼瞪小眼……好吧，雖然兩個人的眼睛都挺大的。

　　「加州、不，清光他找你很久了。」淺井久彌說著。之所以稱作「清光」，這是加州清光自己要求的，明明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還這麽會撒嬌，真是讓人頭疼呢？雖然淺井久彌完全沒有抵抗地就接受了這個設定。

　　不知道為甚麽，他總覺得大和守安定對他的態度十分冷淡……是淺井久彌目前在這個本丸從未遭遇過的、如此長時間的冷淡。

　　他忍不住想起來自己在降落到這個本丸之前（被迫）向星野夏生拿到的金手指之一：萬物之靈。功能是除了人類之外的所有生物與非生物初始好感度+30。

　　然後又看了看大和守安定，毫無意外的在那雙眼中看見了明顯的牴觸與冷淡。

　　都有了這個親和力buff好感度還能這麽低……

　　淺井久彌忍不住腦補了一下如果沒有這個金手指再遇上大和守安定會發生的事情……大概就是清光曾經說過的「首落死」？

　　他都差點忘了這個本丸的難度係數是SSS啊！雖然現在似乎也沒有遇見甚麽特別困難的事件觸發點。

　　嗯，該不會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類型吧？那種看似毫無危險性，但一出事就絕對是會死審神者的大事的SSS難度……這感覺也太可怕了吧？一不小心給自己立了flag的淺井久彌將思緒轉移到面前的大和守安定上。

　　「啊，是審神者啊。」

　　之前似乎也是會以主君、主人去稱呼審神者的大和守安定終於還是直接放棄選擇用這種不大禮貌的稱呼了嗎？

　　淺井久彌點點頭，重複一次，「清光找你很久了。」然後模擬著紅眼付喪神的語氣，「等我洒掃完還沒有見到他的話，那可是很糟糕的喔？」

　　大和守安定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加州清光啊……」

　　明明是以一點也不親近的全名稱呼，但是語氣中卻有種親暱的感覺。是很好的朋友吧？一定是的。他想。

　　思緒恍神了一下，又被拉扯回現實。

　　「請再稍等下，我待會就回去，會毫髮無傷的。還請審神者替我轉告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看了一眼淺井久彌，將視線移回至藥研藤四郎身上。

　　那裡的敘舊已經結束，五虎退雙眼紅通通地看了看藥研藤四郎，又看了看淺井久彌，那架式恨不得下一秒就把藥研藤四郎拎回粟田口部屋。

　　最後藥研藤四郎以有要事商討為理由，將五虎退先扔了出去，至於審神者？當然是一起被扔出來啦。

　　「我去找清光。」淺井久彌揉了揉五虎退的髮絲。

　　「我去找一期尼！」五虎退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審神者，微紅的眼眶還沒恢復過來，但又帶著一點光芒。

　　大概是希望吧。他想，然後笑著點頭，送走了短刀。

　　等淺井久彌轉過身時，手上出現了一張紙。

　　他看了看那張紙，並沒有先去找加州清光。而是走向不遠處的櫻花樹，那裡花開花落，兀自成了一片天地，不問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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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今劍走過來時，看見的正是審神者凝視著櫻花樹的模樣。

　　淺井久彌的目光十分認真，帶著一種今劍說不上來的情緒。

　　不知道為甚麽，當下那一把短刀突然感到極大的惶恐，像是有一隻黑暗的大手一把抓住心臟，緊緊地握著，把他逼得似乎將要窒息。

　　怎麽了？

　　等他回過神時，他已經撲上了淺井久彌的胸懷，聽著他胸口的心跳聲讓他變得穩定了些許。

　　「阿魯吉傻媽──你在做甚麽呀？」今劍問。

　　「我在為大家祈福喲。」淺井久彌指著櫻花樹，今劍順著他的指尖往上看，在某一個枝椏上掛著一個御守，並不明顯，是木頭做的。

　　他發揮短刀的機動，三兩下就跳到了樹上。看著那個御守，一邊看，一邊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聲來。

　　「願你們永遠安康。」短刀清脆的聲音響起。

　　淺井久彌笑著，伸出手，有櫻花花瓣落在他的掌心之間……他垂下眸子看著櫻花，是極淺極淡的粉紅色。

　　「苦難會使你們懂得飛翔。」今劍往下看去，少年就在他的下方。似乎無所不能的審神者看起來卻如此渺小。

　　忽而有風吹過，掌心的花瓣飄揚起來，落在地上。在漫天櫻花飛舞之中，今劍的聲音彷彿被水浸過。朦朧的、溼黏的。

　　「愛一個人，而懂溫暖來自何方。」此時似乎他也不過是一個人類，虔誠地為付喪神們祈禱。

　　淺井久彌站立於一片朦朧的花霧之中，他是笑著的嗎？他是否仍然是笑著的呢？今劍這樣想著，站起身來，向後躺下。

　　墜落的失重感讓他感到莫名的安心。

　　──啊啊，原來如此，原來我們……

　　淺井久彌抱住了那瘦小的身軀，自己卻也被撞得跌在了地上。今劍看著審神者，抱了上去，「阿、阿魯吉傻媽，謝謝你……」

　　明明已經停止了下降，卻仍有著的感覺，是甚麽呢？

　　「嗯？說甚麽呢。」淺井久彌拍了拍今劍，「不用謝啊。」

　　審神者感覺到肩膀上濡濕的痕跡，停頓了一下，還是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拍著短刀的肩膀。

　　──原來我們，一直都在不停的墜落啊……

　　那一刻，今劍發自內心的認為，他們費盡心思籌備的縝密計畫、他們發自內心說服自己相信的某個真理，或有哪裡錯了。

　　──向著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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