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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宗三左文字將一整本審神者日誌看完了。事實上，淺井久彌說、不，寫得一點都沒有錯，他的確是第一次寫下審神者日誌。但那一本審神者日誌卻是幾乎全滿。那並不是他的。宗三左文字只是恰好翻到了最後一篇，心中思緒翻湧，但他並沒有猶豫太久便一頁一頁往前翻。

　　現任審神者在每一篇審神者日誌底下都留下了回覆。而不可思議的是，該任審神者於每篇日誌底下都留下了一個問句。兩人一來一往，像時間與空間都定格在原地，沒有任何延遲與蹉跎，只是好友們用文字作為對話一般。

　　審神者日誌的原主在每一篇日誌底下都留下了署名，那堪稱娟秀的字跡寫下了“Hisaya”。

　　宗三左文字那一藍一綠的瞳孔微微睜大，某種難以言明而無比殘酷的真相就這樣擺在他面前。如若不是空了一行、使用的筆留下的字顏色不同，根本無法辨認出不同。那字跡幾乎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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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標。”當淺井久彌踏進這間屋子後，一道聲音響起。

　　“當然，不只是人。”那道聲音補充了一下，帶著一點笑意。

　　淺井久彌看著這間屋子，因為太黑了，所以甚麼都看不見。啊，並不是甚麼也看不見。他定睛一看，眼前似乎有個人坐在椅子上，睜開了通紅的眼睛看著他。那道聲音又響起了。

　　“有人想觸碰這個世界，有人想從惡夢中清醒，有人想看見真實，有人渴望和平，當然，也有人想贖清罪孽。”

　　他走近去看，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人。有個深咖啡色的短髮，紅色的雙眼是暗墮的象徵，他身上處處長滿了骨刺，比當時的五虎退還要嚴重。

　　是長谷部吧。他這樣想著。明明應該是個高高大大的付喪神，但不知道為甚麼，他總覺得那個付喪神身上透露了一種頹敗而衰弱的氣息，像是輕輕一碰就要碎了一般。雖然雙眼是紅的、雖然暗墮的氣息多到讓淺井久彌已經開始不大舒服了，但他卻沒有從名叫“長谷部”的付喪神身上察覺到甚麼敵意。反而卻讓他親近極了。他又走近了一些，發現長谷部是被綁著的，固定在椅子上。他蹲下來，為長谷部解開繩索。

　　長谷部動了動。淺井久彌疑惑的抬起頭看。他張了張嘴，像是想要說話，但是不知道是甚麼原因，只能發出來一些單純的音節，聲音乾啞。

　　“怎麽了嗎？”

　　繩子寬寬鬆鬆，已經快要被淺井久彌解開了，長谷部試了試……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完整地說出話之後，只能用口型表達自己的意思，淺井久彌看著長谷部的口型，複述了一次。

　　“……快、走？”

　　吱──呀──

　　古舊的門被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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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螢丸抓著明石國行的衣擺，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

　　“是我錯了……我應該早點和你說的……”

　　“說甚麼？”明石國行問，他伸出手拭去螢丸滾燙的淚滴，卻被螢丸揮開了手。他突然想起了那一天晚上，夜空中的星星並沒有很多，零星幾顆綻放著生命的光芒。

　　想起了審神者輕輕說話的聲音，他的、那只有一點點的故事。想起了他跪著求淺井久彌救救螢丸時，他二話不說答應下來了，在路上才問著要去哪裡時的模樣。想起了那個人類來到本丸時被嚇到直接變成一隻小小的狗。最後定格成那個夜晚，隔著門窗看見的黑色人影。

　　“他、他就是……第一任的審神者！”螢丸閉著眼睛，他早該知道的……早該知道忌妒會使刀劍忘卻自身，直到崩壞。

　　“──你說甚麼？”明石國行拉著了螢丸的手，眼鏡後的目光銳利地看著他。

　　螢丸突然笑了，那種笑極其淒厲、極其諷刺，綠色的雙眼看著明石國行，再一次地，開口打碎了他們原先的計畫。

　　“……大將，他就是『Hisaya』啊！”

　　－

　　上任審神者的第一天，得到了初始刀加州清光。手上塗著紅色的指甲油，看人的時候眼睛亮亮的，像是一隻小貓咪。有點傲嬌，但是很可愛。

　　初鍛刀是五虎退，身邊總是有五隻老虎，個性有一點點膽小，但也很可愛。退醬比我矮了一點，這樣就更可愛了。此外還有前田藤四郎、秋田藤四郎、亂藤四郎、愛染國俊，上述為短刀，名字有藤四郎的都來自粟田口家族，據說是個人口非常龐大的家族；至於愛染則是來派刀劍，是個非常活潑的孩子。

　　脇差有鯰尾藤四郎與堀川國廣；鯰尾也是粟田口一家的，堀川國廣是堀川刀派，但卻一直尋找著和泉守兼定，看樣子是個非常合格的迷弟……

　　打刀有歌仙兼定與蜂須賀虎徹，歌仙很溫柔，今天的晚餐也是他負責的。紫色的頭髮讓我忍不住想起幸村呢；蜂須賀渾身亮晶晶的……不知道為甚麼但總覺得很像跡部？

　　好想他們。

　　不說那些了，狐之助說他們要上戰場擊退時間溯行軍，我有點擔心他們啊……

　　幸好最後平安回來了，但是還是會擔心呢。告別了阿姨他們，希望他們過得很好。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對嗎？

　　　　　　──His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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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石國行有一日找上了鶯丸。

　　“……我說，鶯丸，你知道『計畫』究竟是甚麼嗎？”他有些疑惑，他只知道這個計畫能夠找回第一任審神者，但怎麽做？誰去做？代價是甚麼？他全都不知道。

　　儘管明石國行自己也是計畫中不可缺乏的一位付喪神，但他卻因為這種不確定性感到極其不滿。

　　鶯丸默默拿出了一根黑色的頭髮，看著明石國行疑惑的目光，他說，“我的任務，只有拿到主人的頭髮。”

　　“我的任務，是跟好螢丸，拖住他……但另外一些人數更多的，比如說左文字跟粟田口呢？”明石國行又問。

　　“左文字刀派有宗三左文字；粟田口有藥研藤四郎；大和守安定會看著加州清光，除此之外，數珠丸恆次、一期一振等人都在今劍當近侍時說服審神者將他們排做那一日的出征。”鶯丸輕聲說道，就連明石國行都沒有想到三日月宗近竟然安排得如此恰當，幾乎顧慮到了所有刀派。

　　但是關於真正最核心的計畫內容，他似乎誰都沒有說，只有幾個特殊的付喪神知道。

　　“我只是想知道，主人他會有危險嗎？”明石國行問，聽見自己的聲音竟然如此澀然。

　　鶯丸搖搖頭，在明石國行白了的臉色下溫著聲音說，“我不知道。但無論如何，我們早就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

　　宗三左文字的指尖輕輕撫摸著下面的字句，深藍色的字跡被液體浸染、暈開。但那些文字或許會模糊，但不會消失。

　　“是的，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淺井久彌不急不躁地將長谷部的繩子解開，在那付喪神要下跪時扶住了他。

　　“沒事的。你叫長谷部嗎？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他向後退了兩步，不知道踩到了甚麼，地上發出一陣很淺很淺的光芒。

　　年少的審神者微笑著說，“雖然可能也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我們成長，我們愛著，我們被愛，同時被傷害。獲得疼痛、獲得歡愉，擁有疑惑並追尋答案。為了所想要的目標不顧一切追尋，哪怕遍體鱗傷，都是好的。”

　　“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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