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

　　「哇——涼生老師又準時交搞了呢。」少年捧著臉看著面前的作家，他坐在電腦桌旁的椅子上，對兩人的距離毫無概念。少年懵懵懂懂地湊近男人，開口說話，「但是為甚麼主角也叫蓮呢？」

　　作家就叫做涼生，而他，這個少年是涼生的助手，恰恰好有著與涼生新作《山海》中的主角同樣的名字：蓮。

　　涼生是一名新銳作家，憑藉著新作《雛鳥情節》一躍而上成為知名作家，但因為本人個性不善言詞討厭交際，於是僱用了蓮成為他的助手，自己專心寫作。恰好蓮便身為涼生的粉絲，義不容辭地接受了這份工作，並兢兢業業地直到現在。

　　涼生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蓮，電腦的螢幕上顯示著小說的劇情內容，已經全數看完的蓮看起來相當喜歡這篇小說，捧著平板上上下下的滑，反覆溫習劇情內容。

　　蓮成為他的助手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主要負責跟編輯溝通、討論情節、催稿——哪怕涼生一直穩定交稿，也從來不需要蓮跟他討論劇情。

　　「不愧是老師，申請當老師的助手真是太棒了！」蓮捧著平板，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深深的酒窩。

　　他不會說的，蓮就是《山海》裡蓮的原型，他不會說的。涼生又看了眼蓮，目光停頓在面前的檔案裡，蓮湊了過來，指著其中一段對涼生說，「我喜歡這一段！」

　　涼生順著他的指尖看過去，是一段主角涼生的自白。

　　——我以為我們會就這樣，直到比永遠更遙遠。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世界上本不存在所謂的永遠。

4

　　我以為我們會就這樣，直到比永遠更遙遠。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世界上本不存在所謂的永遠。

　　蓮離開我已經很久，我孑然一身獨自生活也已經很久。

　　無法成為我想要成為的人，愧對蓮與年少的我。日復一日聽著《山海》，祈禱著不可能到來的永遠。

　　「永遠」已經結束在那個嘈雜喧囂的雨夜。

　　「永遠」已經結束在那個摻雜紅色與黑色的夜晚。

　　「永遠」不是句點，是一個突如其來的逗號，並且，一切就這樣停止在那個逗號。這篇文章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今天是與那天相似的雨天，暴雨轟隆，但我其實甚麼也聽不見，每到雨夜我就甚麼也聽不見，世界彷彿被一片深沈的黑暗壟罩，我撫摸著過去的我曾經寫下的日記的筆跡，翻閱著與蓮的一點一滴。

　　懷念蓮笑起來時的酒窩，懷念當年還熾熱溫暖的愛意。

　　「他明白、他明白……我給不起……」

　　那個「他」到底是誰呢？是蓮還是過去的自己？我已經不明白了。

　　我蓋上日記，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亡羊不補牢。因為就算補了羊也不會回來了。拒絕承認失去。

　　因為蓮已經不會回來了。

　　「於是轉身向大海走去……」

　　不知道為甚麼，忽然，很想看看海。

-

在水裡寫字：https://slashtw.space/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8612

plurk：https://www.plurk.com/chang_an_l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