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そのすべてを愛してた。（5）這一切我都曾深愛過。

　　神代彌生已經不知道自己該用甚麼樣的姿態去面對一切了。一切就猶如小丑主導的話劇一般荒唐而又滑稽，被跡部景吾小聲呵斥著的模樣顯然被父母看在眼裡，但與即將要被父母責備的恐懼相比，不被部長信任的感覺更讓人心痛。

　　但是，果然還是，沒有變呢。

　　——沒有變嗎？

　　心臟本應該安放的地方空落落的，好像有甚麼東西在那一刻開始隱隱約約昭示著即將要壞掉了的感覺一樣，神代彌生端著香檳，努力朝他們保持最後得體的微笑，然後轉過身，走向一臉不悅的父親與母親身旁。

　　啊，還有擔心的神代葵。她臉上的擔心彷彿都能凝聚成實體一樣。真是、真是……

　　「真是抱歉。」她優雅的行禮，感覺內心像是破了一個大洞，「沒有達成價值呢。」

　　「姊姊你怎麼——」神代葵焦急的語氣在神代彌生聽來顯得如此真摯又可笑。

　　「啊，是呢。」神代悠人難得打斷了神代葵的話語，語氣冰涼。

　　「真是太沒用了。」母親輕聲說，語氣裡失去了溫柔。不過也是，溫柔這種東西，本就不存在在神代彌生身上的，不是嗎？她應該習慣了的，她早該習慣了的。

　　「真是抱歉。」神代彌生只是重複著一樣的話語。

　　整場舞會的氣氛不知何時開始跳動了起來，神代彌生卻像個被冰封的雕像一樣停頓在這個小地方，她慢慢地啜飲著手中的香檳，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如同香檳，如同自己的掌心一樣冰涼。

　　「姊姊……」神代葵默默蹭了過來，像隻小動物一樣尋求溫暖。

　　神代彌生輕輕閉上眼睛，阻隔了這個世界對自己的最後一點善意，「抱歉，我現在並沒有心情說話。」

　　神代彌生輕聲開口，不顧自己的妹妹受傷的表情，轉身走向另一個角落。

　　中途看見赤司征十郎與跡部景吾，也不再有心情上前搭話了。總之也不會再更糟的。還能再更糟嗎？神代彌生露出一點苦澀的笑容，心想，總之也不會再更糟了。

　　然而並不是這樣的。

　　在舞會結束後，在門口，神代悠人冷淡地對著面無表情的長女開口，「你今天的表現讓人失望。」

　　神代彌生點點頭，接受父親的責備，豈料父親越講越不悅，最後直接下了命令，「這幾天你就去別宅好好閉門思過吧，等等自己叫計程車。」

　　神代彌生讀過很多書，其中也包含了神代家的家規，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代表甚麼。

　　——她要被神代家遺棄了。

　　神代家的「別宅」，就是一個置放遺棄的人的地方，除非本家召回，否則終其一生就在那裡度過。

　　神代葵顯然不懂得這些，但還是為神代彌生求情，「爸爸……」

　　「好。」

　　神代彌生只是顫抖著，收下了這份來自親生父親的「遺棄」。發覺自己還有閒暇的心思想：現在才是，總之也不會再更糟了，吧？

　　終於還是，壞掉了啊。

　　神代彌生就這樣，在司機的接送下，走到了別宅——說是別宅，不過就是一座破落的公寓罷了，甚至連傭人也沒有住在這裡的。神代彌生接過司機手中的鑰匙，看著司機開著車越走越遠。

　　然後她走向離她最近的天橋，坐上了欄杆，雙腳朝外。

　　覺得好絕望啊、好孤單啊……這些情緒甚麼的通通都沒有，就只是覺得，好遺憾啊。

　　遺憾著甚麼呢？她自己問著自己，想起自己隨身攜帶著的跟「那群人」的合照，拿起照片，一個一個默念出上面的人名。這是、她曾經就讀的學校，青春學園的網球部的成員們。

　　——沒錯，她之所以成為冰帝學園的網球部經理，不過是為了睹物思人罷了。所謂的喜歡那群人的臉、饞他們的身子甚麼的……根本就不存在。

　　啊啊、她知道自己為甚麼感到遺憾了。神代彌生想，那是因為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跟他們說話了啊。

　　於是她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就是你看到的那樣。」神代彌生看著面前有著鮮艷的紅色頭髮、漂亮的紅色眼睛的少年。

　　「啊……」少年頓了頓，終於開口，「神代，不對，彌生……」

　　從來沒有被這麼親暱地稱呼過的神代彌生愣住了，看著對方。

　　「你的故事我聽完了。」少年說，「我覺得你很厲害啊。」

　　啊啊、這才是真正的遺憾吧？從來沒有人這麼誇獎過，無論她再怎麼努力都一樣。神代彌生愣住了，對著少年怔怔地落下淚來。「其實……」

　　少年有些慌亂，然後聽見神代彌生說。

　　「這一切……我都曾深愛過啊……」

　　這才是，真正的遺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