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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因為你是飛蛾／因為你願意／做一把安靜的火。

　　寫下這段仿任明信的〈無題02〉的短詩時並不能很好的梳理自己的情緒，像墜入無底的深淵，陰暗，潮濕，長出青苔……這幾天我寫了一首又一首的詩，本意是為了抒發，殊不知只是讓我感到越來越疲倦。

　　《俗人》終於邁入尾聲，與《俗人》一起邁入尾聲的還有我的兼職。

　　……因為我必須吃藥的關係，而藥物鋰鹽導致我會不自覺的手抖，這讓我不得不面臨離職的困境，因而感到莫大的遺憾。

　　是啊，就是遺憾。遺憾的感覺彷彿無時無刻都糾纏著我，像一塊巨大的灰色的陰影，有點像撥不開的霧，我手中沒有燈光，開始抗拒吃藥。

　　我想我曾經對Yanllo就是這樣的心情，因為他是飛蛾，所以願意當一把安靜的火，但我命中注定不會是火，或者這樣說更為貼切，命中注定會有一場傾盆大雨，注定將我淋濕。

　　然後火熄滅以後就成為飛蛾，飛蛾粉身碎骨以後，就成為火。

8

　　命中註定不能做一把火／命中註定／找不到自己的／飛蛾。

　　活該有一場大雨／當頭棒喝。

　　這是寫的其中一首詩，朋友看完以後說都有遺憾的感覺，我想這約莫就是如此。與學校內的諮商心理師討論的結果，心理師拿出一袋布，拿一張椅子，要我想像那張椅子就是我自己，要我從那幾塊布裡選一塊當陰影。

　　我選了一條黑色的布，告訴心理師，「它應該是灰色的，但這裡沒有灰色。」

　　「它有多大？」心理師問我，我把那塊布蓋在椅子上。

　　「它把你整個都覆蓋了，對嗎？」心理師問我，我點點頭，她說，「那一定很難受。」

　　「其實也不是難受。」我輕輕跟她說，「其實我很安心。」

　　被灰霧壟罩的感覺使我感到安心。我並不討厭這個顯得緩慢的遺憾。

9

　　遺憾是一個過程。是一種緩慢的長成。沒有人的生活不抱遺憾，只是我的陰影相比起其他人顯得更遼闊。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寫過的一首詩。我並不打算為它留下名字。內容其中一段如此說道：

　　假如沒有光／影子會變得更遼闊／假如沒有離別／相遇會顯得更短暫。

　　我忽然覺得我的生命就是沒有光的巨大的陰影。

　　昨天打工的時候出了很多小差錯，還險些釀成更大的錯。我想同事對我一定已經失望極了。所以我感到一股巨大的疲憊，又不禁想起Yanllo。如果他在，如果他還愛我，他會說些甚麼呢？

　　他的那種個性想必也是會讓我辭職別耽誤其他人吧，但他想必會用不那麼傷害到我的言語。

　　這樣想著，忍不住摀住了自己的眼睛。覺得眼睛有點溼潤，有點熱燙。但甚麼都沒有。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我已經不是可以輕易放肆哭泣的年紀了。

　　——我有過這個時候嗎？

　　一邊疑惑著的，一邊思念著的，寫下了這段文字。不需要被人看到也無所謂。陰影為甚麼需要被看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