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有一個讀者——或許稱之為讀者也沒有任何錯處,你們都是讀我生命的人——提到,覺得我不糟糕,我很正常。

 

  說實話如果早點遇到你就好了。忍不住這樣想著的我,在過去一直都在責備著自己,一邊怪罪自己一邊無法去愛。因為母親是個不負責任的人,罹患憂鬱症與躁鬱症的她時常失業,很多時候都在房間裡打麻將,喝威士忌,抽著藍色包裝的廉價香菸。

 

  所以我要負責照顧我並不愛的那個小孩,我的弟弟,幫他泡奶粉、包尿布、洗澡,那時候我才小學一年級還是二年級吧?所以請你們想像一個場景,一個小小的小孩照顧著一個嬰兒的場景。

 

  有甚麼想法嗎?事實上現在的我已經沒有任何情緒了。面無表情地打下這段話。

 

  到我漸漸長大,騎著腳踏車去給他們買晚餐,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這就是我的童年。但這不僅僅是我的童年,我輕輕地對著Yanllo說,在這之後有更加哀傷的故事。你要聽嗎?

 

  「你的故事我都想知道。」他說。

 

14

 

  因為照顧著家人的關係,疏遠了朋友們,不知道甚麼時候開始漸漸地失去了「朋友」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眼神,私下流傳著的流言蜚語……

 

  ——他總是對老師鞠躬,好假喔。

 

  ——聽說他把貓咪摔下去欸,好壞喔!

 

  ——xxx說不要跟他做朋友。

 

  我曾經當面堵著一個男生,聽他說出「不跟你做朋友的話就會有朋友了」這樣愚蠢又有道理的話語,不被理解的我、周遭人一一遠去的我、奮力照顧著家人的我、努力想要活下去的我……啊啊、已經不想活下去了啊。

 

  還小的我不懂甚麼叫男子氣概,不懂那些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的堅定心情,但也找不到死去的方法,只在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里寫下了「我不想活了」。

 

  然後,筆記本被我遺落了。撿到他的,是我的老師們。

 

  接下來是現在的我無論如何都只能用「荒謬」形容的滑稽場景。

 

15

 

  我被老師約談了。

 

  嘴上說著「撐過去就好了」,為我找來輔導老師,卻沒有人願意懲罰那群欺負我的人,把我桌椅翻倒的人,背後冷嘲熱諷的人。

 

  為甚麼被輔導的是我而不是他們?好像錯的是我而不是他們一樣。難道其實是我做錯了甚麼?其實錯的是我?

 

  我開始漸漸不明白自己的定位在哪裡了。一個受害者還是一個犯錯的人,一個被需要的人還是一個不被重視的人。沒有人能告訴我真相,還是世界本來就沒有真相?

 

  輔導老師對我說,不想活下去是不負責任的行為,我這樣不好。她責罵著我。

 

  那時候的我沒有話可以說,但現在的我卻擁有好多好多疑問。

 

  那你怎麼不去問問那群欺負我的人,他們做的事情難道就是正確的嗎?你在斷定我不想活下去是不負責任的行為之前,你真正了解過我為甚麼不想活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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