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郵輪秘寶(中)

 

  錄音就停在這裡。

 

  就錄音時的言詞與態度,其實伏黑惠認為這段錄音並不恐怖,當中沒有提到任何死亡、殺戮或者是某種存在,即使有也只是隱隱約約的模糊闡述,無法給人感同身受的恐懼感,但伏黑惠卻拒絕再聽第二次,暫時也不想再往回聽前面那些被稱作是「許多祕密」的錄音。

 

  原因無他,跟錄音的內容毫無關係,而是在伏黑惠聽這段錄音時,原本模糊而嘈雜的背景音變得逐漸清晰。悶悶的笑聲隔著錄音筆傳來,伏黑惠十分確認「自己」在錄音時身邊不會有其他存在,這隻錄音筆顯然藏有許多祕密,他不會讓這個東西出現在別人面前。那麼,這些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

 

  嘶啞的笑聲讓伏黑惠想起進入副本時聽見的聲音,兩者極其相像,那並不是人類的聲帶能發出的聲音,如果真要形容的話,更像是動物模仿著人類笑聲所發出的奇異聲響,又像是兩塊石板互相摩挲時的刺耳聲音,混雜在一起顯得極其嘈雜,然而正在紀錄著的「自己」卻絲毫沒有感受到不對勁。

 

  究竟是「自己」無法聽見那些聲音,還是即使聽見了也不為所動,才能如此冷靜地敘述那場怪異的夢境?伏黑惠皺著眉頭,卻並不想再點開來。

 

  他繼續尋找其他在房間裡可能得到的任務線索。房間的佈置很精緻,有一間浴室,房間裡有電視,電視的下面是櫃子,伏黑惠打開櫃子,看見一張照片,那張照片是一個雕像——

 

  那是一塊淺浮雕,雕刻的手法很精細,但照片中的雕像不知道是用哪種石頭作為基石,反射出一種奇異的金屬光澤。伏黑惠端詳許久,試圖辨認雕像的原型。然而事實是沒有原型,這座雕像的頭部像是柔軟的章魚,伸出觸角在空中張牙舞爪,背後長有翅膀,前爪扣住膝蓋,軀體覆蓋著鱗片,在這座雕像的背後也被隱約地刻出了大型蠻石橫佇的背景。

 

  照片像是在黑夜裡用閃光燈照出的,整座雕像都閃爍著綠色的光,大概是因為反射,但這又使得這幅照片透著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怪異。伏黑惠把照片拿出,放到書桌旁的櫃子中,跟錄音筆一起放好,櫃子的第一層默認上鎖,但有附上鑰匙,他鎖上抽屜、收好鑰匙,繼續檢查。

 

  房間的另一側還有書櫃,但除了郵輪供應的一些雜誌以外沒有其他書籍,衣櫃在最開始的尋找中除了錄音筆外別無其他,就連衣服都少得可憐,在這時候,伏黑惠突然聽見了水聲。

 

  滴——答——滴——答。

 

  伏黑惠推開浴室門,從水龍頭處流出乾淨清澈的水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說來有些可疑,如果水龍頭一開始就鬆動,那他不會現在才聽見水聲,就像是有人慢慢把水龍頭擰開,但伏黑惠沒有多想,或許是水龍頭突然鬆了。他把水龍頭鎖緊,並不因此感到害怕。但夜晚快要來到,他關上浴室的門,在書櫃裡找到郵輪的介紹雜誌。

 

  「傳說郵輪號」斥巨資打造而成,於今年首次出發,從日本航向澳大利亞,途經太平洋,沿途風景十分美麗……

 

  伏黑惠把冗長的介紹跳掉,翻到最後的地圖。不愧是斥巨資打造而成的郵輪,配置完善,除了餐廳、宴會廳、遊戲室以外還有收藏室,甚至有小型音樂廳,旁邊的介紹裡,鋼琴師是享譽國際的五條悟,他在妻子過世後沉寂數年,今年主動聯繫郵輪公司,願意來到傳說郵輪號演出。

 

  有張信夾在雜誌中,伏黑惠打開包裝精美的信函,是鑲著金色花邊的黑色邀請函。

 

 

 

  聽聞您喪父之慟深感哀傷,故邀請您來到傳說郵輪號一敘,門票費用全數由我支出,希望您玩得愉快。

 

  ——「傳說郵輪號」船長 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是他要找的那個人嗎?伏黑惠思忖,但乙骨憂太在邀請函中甚麼資訊都沒有透露,那他又為甚麼要邀請伏黑惠呢?津美紀是從哪裡知道殺父仇人就在這艘郵輪上?是誰告訴她的?

 

  不,伏黑惠想,如果一切起因於他知道「那個人」在船上,恰好乙骨憂太寄了這封邀請函,於是他決定前往,並說服津美紀一同前往,這樣更為合理。畢竟津美紀對他的話深信不疑——不過,他為甚麼要帶著津美紀?從錄音裡可以得知他也同樣在意津美紀,而這裡並不安全。

 

  無數問題堆積而成,還沒等伏黑惠找到哪怕一個問題的合理解答,夜晚就已經來到,他收起邀請函,同樣放在抽屜裡,將鑰匙隨身攜帶。接著敲響津美紀的房門,兩人順著雜誌上標記的地圖走到練琴室。

 

  練琴室不大不小,擺放著一些樂器,從鋼琴、吉他、小提琴……等,應有盡有。去除掉擺放樂器的空間還足夠十個人圍繞著彼此坐下,椅子是狗卷棘從餐廳裡順手搬來的,等十個人都坐下以後,還未來得及開始討論,練琴室的門就被敲了兩下。

 

  離門最近的虎杖悠仁打開門,胖達搖搖晃晃地走進來,一屁股坐在地上之後還喘了口氣,「呼——還好沒被抓到!多人副本可真是太為難胖達了!」

 

  胖達說,他在這個副本裡原本是郵輪上的吉祥悟,不過某天突然有了生命,胖達拍著胸口,「要小心不被別人注意到還要被小孩抓來抓去的,真是膽顫心驚。」

 

  為甚麼胖達知道他們要在練琴室裡討論呢?伏黑惠有些疑惑,可能是有人先找到胖達吧。

 

  無關緊要的問題先被放在一旁,眾人很快開始分享目前已得的資訊,但可能是因為第一天能蒐集到的資料實在有限,也有可能是因為與各自要進行的單人任務有關,講起來難免束手束腳。

 

  因為乙骨憂太是船長,手中有固定撰寫的航海日誌,得到的情報理所當然是眾人之中最多的,他拿著航海日誌,但因為分開閱讀的速度較慢,索性直接將航海日誌上的內容簡略過後告訴大家:

 

  「從傳說郵輪號踏上南太平洋的海面開始,許多奇異的景象發生在這艘郵輪上。即使這些問題並沒有對傳說郵輪號造成實質上的傷害,卻讓乘客以及部份船員感到了精神上的壓力。眾人開始作夢,在夢裡看見詭異的建築,不適感延伸到醒來後的現實,儘管我並沒有作夢,但當部份遊客開始相互交流彼此的夢境時,更大的恐慌蔓延開來——因為他們做的夢都是一樣的,一樣的建築、一樣的恐懼。他們聲稱有某種古老又邪惡的存在正在沉睡,然而有人試圖要喚醒那個存在。」

 

  「我是一名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當然,我指的是在『這裡』。因此我並不相信,直到某日開始,有許多海豚圍繞著郵輪,這些奇景最初讓遊客們感到高興,但隨著往後三日的狂風暴雨以及海豚尖銳的叫聲,這些興奮又很快地轉化成恐懼,此時公司董事的兒子,是的,沒錯,虎杖說在上船之前他看見某個知名論壇有一個不起眼的主題,據說是有人自稱要搭乘某知名新郵輪的第一次出航,並召喚出沉睡已久的古老存在,那是他們的信仰。」

 

  「但虎杖表示,在搭上郵輪後,該主題已被刪除。而在那個夜晚,由於某種不可抗力因素,船上的所有高科技通訊設備發生故障,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船上的動力設備、導航等並沒有失誤,我們依舊航向澳大利亞,並且最多兩天,我們就能抵達港口。」

 

  聽起來並沒有好到那裡去。

 

  「前提是,我們必須安穩地度過這兩天。」禪院真希冷著臉點出重點,乙骨憂太點點頭,沒有否認這個說法。

 

  夏油傑突然提起,「但我們今天在甲板上時並沒有看到海豚。」

 

  「是的,我並不知道為甚麼,而且……今天天氣十分良好,跟航海日記上說『進入南太平洋之後迎來三天的暴雨』截然不同。」乙骨憂太說,一旁的胖達突然說了一句,「簡直就像……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一樣!」然後被禪院真希暴打一頓。

 

  「我確實不認為這兩天能夠安穩度過。」釘崎野薔薇說,「坦白告訴你們,我的個人任務簡單來說就是『活到下船』——我沒有要讓你們也說出自己的任務,只是這聽起來實在太簡單了,才讓人覺得很奇怪。」

 

  面對釘崎野薔薇說出自己的個人任務,眾人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但最終重點都停留在那一句「活到下船」上。如果釘崎野薔薇沒有說謊,那麼這艘郵輪上,或者更準確地說,這片海洋下,絕對有某一種存在,讓人無法活到下船的那刻。

 

  五條悟臉上帶著饒有興致的笑,「比起那些……你們沒注意到另外一個更嚴重的事實嗎?」

 

  眾人的目光看向五條悟,但存心吊著大家胃口的銀髮男人顯然並不想就這麼簡單地說出口,只是臉上依舊是漫不經心的笑,甚至在看向伏黑惠的時候眨了眨眼睛,伏黑惠一下就想起上個副本裡被對方耍著玩的經歷,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召喚玉犬揍對方一頓的心情——玉犬?

 

  他感知了一下,這艘船上依舊有著微弱的咒力,分別從存在於不同房間裡的人類身上流淌出來,而他身邊的人們體內運轉的咒力則更為濃厚,所以問題並非出在咒力上,但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伏黑惠簡單做了個手勢,確認某種問題的存在,接著對其他人說。

 

  「我召喚不出玉犬。」

 

待續。

arrow
arrow

    靡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